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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首席策略師史蒂夫·班農如何看世界?
關鍵字: 班農特朗普美國特朗普上任以來話題不斷,但美國媒體報道稱,特朗普在第一周發出的行政命令都出自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和另一位高級顧問米勒之手。班農不但在推進行政命令的頒布時非常強勢,而且很少和其他政府官員交流。多家美國政治媒體認為,班農才是特朗普所有政策的設計者和執行人,正在通過特朗普去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甚至有人稱,班農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美國總統。
班農曾任極右派媒體布賴特巴特新聞網(Breitbart News)執行主席。在他的帶領下,布賴特巴特新聞網成了美國“另類右翼運動”(alt-right movement)的龍頭媒體。該運動反對多元文化,并且通常被跟白人至上主義聯系在一起。在特朗普競選期間,史蒂夫·班農成為其競選團隊總干事。2016年11月,史蒂夫·班農被特朗普提名為白宮首席戰略師和資深顧問,并于今年1月正式上任。
雖然媒體漸漸開始關注這個幕后人物,挖掘他過去的故事,比如愛看講述越戰時期美方高層的《出類拔萃之輩》,但他在媒體上最完整的對自己思想的表露,要追溯到近3年前。從中或許可以看出,他究竟是真正的出類拔萃,還是更像當年那些“出類拔萃之輩”。
2014年夏,人類尊嚴機構(Human Dignity Institute)在梵蒂岡舉辦了一場關于消除貧困的國際會議,班農也出席了該會議。人類尊嚴機構與歐洲保守勢力關系密切,其創辦人名為本杰明·漢維爾(Benjamin Harnwell)。本文即本杰明·漢維爾與史蒂夫·班農之間的一場對話實錄。青年觀察者周然全文翻譯,觀察者網楊晗軼校譯。
史蒂夫·班農(資料圖)
史蒂夫·班農:非常感謝,本杰明。感謝讓我們參與這個節目。我們現在在洛杉磯,街對面就是我們的洛杉磯總部辦公室。我想談談財富創造。財富創造能能給我們帶來什么。我談的思路可能跟別人略有不同,因為我認為世界正處在危機之中,尤其是以猶太-基督教文明為基礎的西方世界。在打造《布賴特巴特新聞》這個世界性新聞信息平臺的過程中,這是我們的組織原則。因此,盡管這場危機主要發生在西方,但我們致力于擴大國際影響力,讓全世界人理解這場危機的嚴重程度。這是資本主義的危機,更是猶太-基督教的西方世界的根本性危機。
值得玩味的是,100年前的明天恰好是薩拉熱窩事件發生的時候,刺殺斐迪南大公的行動終結了維多利亞時代,開啟了人類歷史上最血腥的世紀。回望歷史,在100年前的今天,暗殺尚未發生,世界仍處在一片和平之中。那時候,世界上也有貿易、也有全球化、也在進行著技術轉讓,英國國教、天主教等基督信仰在歐洲占據絕對主流地位。七周后,五百萬人披上戎裝;30日內,死傷數已逾百萬。
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啟了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野蠻世紀,20世紀死于非命者多達1.8至2億。百年之后,我們回顧歷史,我們發現自己是那種野蠻的產物。后世將視其為新的黑暗時代。
幫助我們脫離泥沼的,不僅僅是人類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英雄主義。這不單是一場猶太-基督教西方世界與無神論者之間的戰爭。其根本原則在于一種給我們提供支持的開明資本主義形態。蘇聯、英格蘭,以及美國,都憑借這種形態組織起、制造出必要的物資并最終擊敗歐洲大陸和遠東的野蠻帝國。
那種形態的資本主義制造出巨大的財富。這些財富流入工人階層出身的中產階級,他們,創造了我們所說的美國治下的世界和平。這種和平持續了好幾十年。我覺得,自蘇聯解體以來,我們開始偏離正軌。置身于21世紀的今天,我深深地感到,這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時代,我們面臨著教會的危機、信仰的危機、西方的危機以及資本主義的危機。
目前,我們處于一場非常殘酷、血腥的沖突的開始階段。如果這個房間里的人(指宗教保守勢力)以及教會不能夠團結一致,不能夠建立起類似教會軍的組織,來堅持我們的信仰并為之戰斗,抗擊萌芽中的新興野蠻勢力,那么最終,這場沖突將徹底摧毀我們在過去的2000到2500年繼承下來的一切。
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目前出現了三大趨勢,它們正在收斂融合:其一,一種逐漸脫離基督教根本精神和道德基礎、違背猶太-基督教信仰的資本主義形態。
這種情況我每天都能看到。我是一個非常務實的資本家。我受訓于高盛公司,上過哈佛商學院,可以說我是你們見過的最精明的資本家。我專門做媒體,投資媒體公司,競爭環境非常激烈。諸位的工作履歷都非常出色,所以我就直截了當不矯飾做作了,“讓我們圍著資本主義手拉手唱起歌”之類的話我就不說了。
如今出現了另外兩種資本主義形態,非常令人不安。
一種是由國家支持的資本主義,例如中國和俄羅斯。這大概是教皇方濟各早年在阿根廷那樣的地方所經歷的資本主義,這種裙帶資本主義軍政要員的掌控之下,只為一小部分人創造財富和價值,是種非常殘酷資本主義。與20世紀主流資本主義的分配模式不同,它并沒有把創造的巨大的價值擴散到更廣的群體。
另一種幾乎同樣令人不安的資本主義形態,我稱之為安·蘭德資本主義,或自由意志資本主義的客觀主義學派。其實,我對自由意志主義的許多內涵篤信不疑。我的許多朋友在保守主義運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無論是英格蘭的英國獨立黨運動,還是歐洲的民粹運動,尤其是美國的民粹運動,自由意志主義構成了重要的思想基礎。
然而,那種資本主義形態與我所說的猶太-基督教西方的“開明資本主義”大相徑庭。安·蘭德資本主義使人商品化、物化,把人當做工具使用——正如馬克思所批判的那樣——這種資本主義對年輕一代特別有吸引力。他們如果看不到別的替代選擇,就會因為表面上的“個人自由”而倒向這種資本主義。
另一趨勢是西方世界大規模的世俗化。我知道,關于世俗化這一問題,我們已經討論了很久了。但是如果你把目光投向年輕人,尤其是30歲以下的千禧世代,流行文化壓倒性地驅使他們一再重申世俗化。
如今,這股趨勢與另一些件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東西匯合在一起,這個話題令人不快,但我們正處于一場對抗伊斯蘭圣戰法西斯主義的全面戰爭中。在我看來,這場戰爭蔓延之快遠超過政府的掌控能力。
目前,“伊斯蘭國”正在組建哈里發政權,向巴格達展開軍事行動,他們能夠相當嫻熟地利用資本主義工具。他們懂得通過推特、臉書宣傳,會用眾籌等現代方式募集資金,還能通過各種渠道獲得武器。。前不久,他們搞了個極端計劃,把兒童訓練成炸彈襲擊者。他們把50000名基督徒驅逐出庫爾德邊境附近的一座小鎮。我們今天稍后將在布萊特巴特網站發布視頻,你會看到他們在伊拉克把50名人質扔下懸崖。
這場戰爭正在擴展,不斷向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區蔓延。最終,博科圣地等組織將在這場全球戰爭中與“伊斯蘭國”狼狽為奸。很快,我們不得不面對這種不幸的局面。
所以,我想討論一下有關我們是否應該限制財富創造和分配的問題。對于所有既是基督徒又是資本家的人而言,以下這些都是核心問題——“我應該如何利用財富,目的是什么?上帝賦予我們創造工作和財富的能力,我用這種能力做事的目的是什么?”
我認為,我們都有必要認真考慮這些問題,確保我們把財富投入具有積極意義的事務中。不過,我們也要確信自己認識到:我們正處在一場全球沖突的初期,如果我們不能與其他國家的人們齊心協力,這場沖突只會繼續蔓延。
如今,“伊斯蘭國”有了自己的推特賬號,它宣稱如果美國介入沖突、守衛巴格達,它就要讓美國“血流成河”。相信我,這將會波及歐洲,蔓延至中歐、西歐和英國。資本主義的基礎岌岌可危,最為緊要的是,我們正處在對抗伊斯蘭法西斯主義的全球戰爭的開始階段。
本杰明·漢維爾(人類尊嚴機構):謝謝你,史蒂夫。你的概述非常精彩。你有個觀點特別震撼,卻常常不能獲得充分認可,那就是在猶太-基督教的基礎上蔓延至全世界的資本主義,將給各國人民帶來和平而非敵意。在我提問之前——
史蒂夫·班農:我想強調一點,如果你看看當時的資本主義領袖,他們在資本主義處于鼎盛時期,使大多數人類受益,那時幾乎所有資本家都對猶太-基督教的西方世界抱有堅定信心。他們要么是猶太教信仰的積極踐行者,要么是基督教信仰的身體力行者,他們在工作中從根本上踐行自己的信仰。我認為,這一點非常重要,卻逐漸為我們所拋棄。今天的華爾街充分表現了這一點——隨著事物證券化的發展,所有的一切都被視為證券化的機會。人們被看作商品。我覺得我們的先輩們不會這樣看待事物。
本杰明·漢維爾:在這次會議中,我們聽到了許多有關減輕貧困的觀點,有來自中左派的觀點,有社會主義的觀點,有基督教民主派的觀點。讓我們來具體談談你的工作,史蒂夫,布萊特巴特新聞網與茶黨運動走得很近,這個觀點特別使我感興趣。你能否告訴我,在當代政治潮流之中——先給我們介紹一下布萊特巴特新聞,它的使命是什么,影響范圍有多大,再談談你對當前美國國內情況的認識。
史蒂夫·班農:我們是福克斯新聞和德拉吉報道以外的第三大保守派新聞網站,事實上,我們的全球影響力甚至超過福克斯新聞。這正是我們積極拓展國際市場的原因。
我們堅信,一場全球范圍的茶黨運動正在發生。我們已經見到了它的發生。我們是最早投身其中并開始報道英國獨立黨、法國國民陣線和其他中右翼政黨的新聞機構。這些黨派背負了許多民族和種族包袱,但我們認為,這些都會隨著時間推移得到解決。
把所有人團結在一起的核心,是中產階級,也就是工薪階層的中右翼民粹主義運動,這些人不再樂意受那些“達沃斯人”的支配。我們并非陰謀論者,但我在高盛工作的時候,確實注意到一些紐約人覺得倫敦人、柏林人比堪薩斯人、科羅拉多人更親近,他們具有很強的精英心態,總是好為人師地想告訴所有人這個世界是如何運作的。
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歐洲、亞洲、美國、拉丁美洲的工薪階層可不這樣想。他們認為自己最清楚應該怎樣生活。他們認為,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撫養家庭、教育兒女的最佳方式。我認為,目前正進行著一場反對中央集權的運動,這一政府可能在北京,可能在華盛頓,也可能在布魯塞爾。而我們則是為此發聲的平臺。
我們是資本主義者的堅定信徒。我們堅信資本主義會帶來種種好處,特別是那種精明務實的資本主義。但是,就像我說的,有兩種資本主義形式很令人憂慮。
一種是裙帶資本主義,又被稱為國家控制的資本主義,這是美國茶黨所抗爭的主要對象。茶黨目前的主要對手不是左翼,因為我們還沒有走到那一步。英國獨立黨代很像美國茶黨,而英國獨立黨最大的對手是保守黨。
美國茶黨最大的對手是共和黨建制派,后者根本就是一幫裙帶資本家,他們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可以另有一套行動處事規則。說實話,這正是美國財政狀況如此糟糕的原因,尤其是我們的資產負債表。事實上,正因為首都華盛頓有這樣一幫裙帶資本家,美國目前有一百萬億無資金準備的負債。布賴特巴特新聞的崛起與中右翼的反對聲音直接相關。說實話,我們已經取得了許多許多的勝利。
站在社會保守派的立場上,我們反對墮胎,支持傳統婚姻。我可以告訴大家的是,你們正在取得接二連三的勝利。因為人們有了發聲的機會,有了可以利用的平臺,事情正在出現轉機。
史蒂夫·班農(資料圖)
本杰明·漢維爾:你們是第三大保守派新聞網站,這令人印象深刻。你想對那些不屬于英語圈、不太清楚時下美國政治的人說些什么嗎——目前,美國中部似乎正在發生一場重大轉變?幾周前,眾議院多數黨領袖的埃里克·坎托敗給一名茶黨候選人。這對當前美國國內政治而言意味著什么呢?
史蒂夫·班農:對這次會議的所有聽眾來說,這是最具里程碑意義的。首先,這是美利堅合眾國選舉歷史上最大的意外。埃里克·坎托曾是眾議院多數黨領袖,籌集了1000萬美元資金。為了保住一個國會選區,他在自己和黨外組織上投入了800萬美元。與他競爭的教授既是福音派基督徒,也是自由意志主義經濟學家,他總共籌集了17.5萬美元。而坎托競選團隊在華盛頓特區一間高端牛排餐廳的花費已逾20萬美元。也就是說,他們在華盛頓這家牛排屋里款待權貴,吃吃喝喝的花費就超過了20萬美元,比對手全部的競選費用還高。就這樣,埃里克·坎托仍然一敗涂地。他以57比43落敗,除了布賴特巴特,沒有一家新聞網站——福克斯新聞沒有,《政治家》也沒有——像我們這樣六個月來持續報道這次競選。這個人獲勝的原因非常簡單: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厭倦了坎托之流自稱保守派卻服務于裙帶資本家的人。
英國出現了英國獨立黨和奈杰爾·法拉奇,歐洲低地國家也出現了類似的組織,法國的情況也類似,德國也出現了新的茶黨。這些組織有著共同的宗旨,圍繞著中產階級和工薪階層的訴求——他們說:“嘿,我無比努力地工作得到的利益卻越來越少,我獲得的財富更少了,體制中的富人們一邊說自己是保守派,支持資本主義原則,一邊卻與社團主義者勾結。”對吧?社團主義者只為他們自己謀利。
這場中右翼的反抗本質上是全球性的反抗。我認為它將向中美洲和亞洲蔓延,印度已經受到其影響。莫迪的巨大勝利建立在里根式的原則之上,因此我覺得這是一場全球性的反抗。布賴特巴特新聞網一直在報道著這一切,我們為此感到既幸運又自豪。
本杰明·漢維爾:我認為,區別你所談到的兩種資本主義形態是至關重要的。一種是真正的、自由市場資本主義,它推動財富增長并惠及每個人。另一種是裙帶資本主義,它僅僅讓一個特定階層獲益。在這次會議中,我們觀看了阿克頓研究所制作的兩段視頻,關于發展援助金是怎樣被花掉的,怎樣遠離底層人民,卻幫助統治階層維持統治的。你所說的東西已經推動美國發生近似于革命的運動,在發展中國家也有同樣的現象。也就是說政府不再做道義規定它做的事,轉而變得貪腐和自利。這些國家的情況基本一樣——
史蒂夫·班農:完全一樣。如果你讀本周的《經濟學人》或《金融時報》,你會發現,聯邦政府中有個鮮為人知的機構被卷入沖突,可能導致政府關門。這個機構叫做進出口銀行。多年來,這家銀行為其他銀行無法服務的對象提供融資,逐漸成為通用電氣、波音等大公司廉價融資的方式。這種融資與其它銀行無異,但中產階級納稅人卻要為其買單。
茶黨視其為官商勾結的典型事例。與聯邦政府沆瀣一氣的通用電氣等大公司,并不是我們眼中的自由企業資本家。我們支持有企業家精神的資本家。而他們不是。他們就是所謂的社團主義者。他們企圖掌握更大的壟斷權力,與大政府的步調保持一致。這就是斗爭所在——這正是媒體遲遲不報道的原因——不過,這場斗爭的雙方分別是具有企業家精神的資本主義,以及社團主義者,他們跟北京和莫斯科的關系緊密遠跟美國具有企業家精神的資本主義卻很疏離。
- 原標題:特朗普首席策略師史蒂夫·班農如何看世界?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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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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