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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思德:弗格森案有多少程序正義——與陳平商榷
關鍵字: 弗格森弗格森騷亂種族歧視種族黑人白人美國美國警察美國雖然聯(lián)邦有法律要求各地給司法部上報警察誤殺的情況,但各地警察局根本不理睬,以至于司法部連一個像樣的調查取樣都做不到。
奧巴馬有沒有權利干涉弗格森案件?
陳平老師在文章中認為,“奧巴馬搞了兩件事,把整個事態(tài)進一步擴大了。按照正常程序,聯(lián)邦制國家應該地方分權,州長是民主黨,讓州長管弗格森事件就行。但奧巴馬不相信,派司法部部長去調查,還下令FBI參與調查。”那么究竟奧巴馬有沒有越權干涉州事務?
首先,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規(guī)定:
所有在合眾國出生或歸化合眾國并受其管轄的人,都是合眾國的和他們居住州的公民。任何一州,都不得制定或實施限制合眾國公民的特權或豁免權的法律;不經(jīng)正當法律程序,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財產(chǎn);在州管轄范圍內,也不得拒絕給予任何人以平等法律保護。
這條修正案就是美國內戰(zhàn)后通過的,目的最初就是保護黑人不受南方各州政府的欺壓,一旦黑人的民權被州政府侵害,聯(lián)邦政府將會介入。這個案子,邁克爾布朗怎么死的顯然是一個疑團,他的生命是否經(jīng)過了正當程序被剝奪了?警察開槍是否有正當?shù)睦碛桑窟@都不能單靠本地檢察院,乃至該州政府去自查。死者作為美利堅合眾國公民被打死,美國政府出面調查天經(jīng)地義。這情況類似邁克爾布朗死在國外,美國領事館還要問詢一下,而所在國政府不能光說“這人死在我國就是我國內政”為由推諉過去的。
12月3日,美國紐約大陪審團在一樁白人警察扼死黑人小販加納的案件中,同樣宣布警察免于起訴。案發(fā)現(xiàn)場還有目擊者拍了視頻。紐約市長打電話請聯(lián)邦司法部幫忙,聯(lián)邦司法部調配紐約東區(qū)的聯(lián)邦檢察官負責聯(lián)邦層面的調查。這和奧巴馬介入弗格森案是一樣的邏輯。紐約各級別官員都呼吁聯(lián)邦介入,但聯(lián)邦也只能查此案當中是否有侵犯民權的問題存在。因為刑事上不能一案兩審的原則決定了,一旦大陪審團不起訴,這個案子就到此為止了。
至于說,歷史上最著名的案子,黑人世紀大案橄欖球明星辛普森殺妻案。陳平老師從此案件引申開來,認為“可以起訴政府,讓政府破產(chǎn)”。
事實上,嫌犯起訴政府也不是常態(tài)。美國刑事和民事是分開的,首先這個嫌犯得辯護成功無罪脫身,然后才能在民事案中起訴政府在執(zhí)法中的不當問題。如果政府抓的程序和手段沒問題,但僅僅是證據(jù)不足不能定罪,他也不能憑自己脫罪為由起訴政府的。而且美國刑事案95%以上都是通過原告被告之間的控辯交易達成認罪,能上庭辯論打官司的幾率都是罕見,這95%的罪犯根本沒資格起訴政府,剩下5%大部分也被陪審團定罪,真的能靠警方執(zhí)法瑕疵脫罪的寥寥無幾。
算不算文化沖突?
陳平老師說,弗格森案如果發(fā)生在歐洲,可能涉及文化沖突,發(fā)生在香港,涉及到是中國人還是香港人的文化認同。但發(fā)生在美國的白人警察和黑人死者之間,都是美國公民,都說英語,沒有文化沖突,所以不應該鬧那么大。這樣的看法無法說服我。
美國曾經(jīng)號稱文化大熔爐,但現(xiàn)在只算的上是文化色拉盤。大家一個碗里,青菜蘿卜一清二楚,不會融到一起去了。雖然美國大多數(shù)人是信新教,但新教內部派系成百上千,黑人白人去的教堂都是風格迥異。有的教會只有成人可以受洗,有的教會認為同性戀是原罪,有的教會反對女性擔任牧師,同一本圣經(jīng)都有幾十上百個譯本,各個教派還有自己不同的解讀,兩個隔壁教會的成員天長地久恐怕對耶穌基督的認識都是天差地別。
前幾年奧巴馬的牧師詛咒美國的一段視頻傳出來,說美國是黑人的地獄,抨擊美國屠殺印第安人,反對轟炸格林納達利比亞乃至廣島長崎,說美國支持以色列鎮(zhèn)壓巴勒斯坦,說美國911是自取滅亡等等。而這種對美國社會的抨擊屢屢見諸美國黑人教會,這樣的教會會和部分白人去的教會鼓吹十字軍,仇視伊斯蘭,推廣民主福音的教會是一回事么?這樣兩個教派的人一起辯論,恐怕最后都要打起一架才肯罷休。
雖然黑人白人都說英語,知道拜登給奧巴馬當副手之前怎么評價奧巴馬的么?拜登說奧巴馬是一個沒有黑人腔的總統(tǒng)候選人。而這實際上揭示了白人對黑人的態(tài)度,語言同樣是區(qū)別人與人的標示,同樣有高低貴賤之分。如果還有人不明白,可以推薦去看奧黛麗赫本的經(jīng)典影片《窈窕淑女》,一口正宗牛津腔可是上流社會敲門磚。
同樣還有認同問題,就像前面所說的宗教流派各異。弗格森黑人社區(qū)對主流社會認同有多少?為什么美、英會輸出恐怖分子到海外和自己的軍隊作戰(zhàn)?他們都是說英語的美國英國公民么,卻成為死敵,問題正在于沒有認同。
圣路易斯是美國種族隔離最嚴重的城市之一
陳平老師說自己先看事實不做先驗判斷。不過談及圣路易斯經(jīng)濟的那一段仍然缺乏準確性。圣路易斯是美國種族隔離最嚴重的城市之一,而隨著黑人的不斷增加,圣路易斯白人紛紛搬走。先是從市區(qū)搬去市郊,再從市郊搬去遠郊,1950-1970年黑人民權運動最風起云涌的時候,圣路易斯60%的白人搬走了,這就是所謂的white flight。圣路易斯人口五十年下降了五十萬,從曾經(jīng)美國第四大城市,西部開發(fā)的必經(jīng)中轉站淪落至今僅能排21位。更可怕的是,不僅白人逃走了,有能力的黑人也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跑光了。
而即便如此,圣路易斯的白人還是得到偏愛,這從最近這次暴動警方的反應可以看出來。弗格森鎮(zhèn)兩條抗議的主干道,一條是有著白人餐館和店鋪的歷史老區(qū),不僅因為假日裝燈結彩,還是警方重點保護的對象;而另一條則盡是黑人一元店理發(fā)店,而打砸搶基本發(fā)生在這條警察不管不顧的區(qū)域,而我們照片上看到火光沖天的地方就是這條街。黑人區(qū)基本沒有什么小企業(yè),有的只是當鋪、抵押貸款等不創(chuàng)造價值的行業(yè)。而因為商業(yè)慘淡、政府稅收緊張,結果基礎設施進一步惡化,社區(qū)建設趨于停滯,黑人聚集的北圣路易斯更是跟荒蕪的底特律不相上下。這里不會大破大立,損毀了就這樣了,一個連破窗理論都運行不下去的地方,經(jīng)濟怎么會有活力。
就算是橫向對比其他中西部大城市,圣路易斯的就業(yè)和收入也是非常的糟。根據(jù)圣路易斯本地刊物Saint Louis Business Journal引用圣路易斯美聯(lián)儲分行的數(shù)據(jù),2013年比2010年的就業(yè)增長:圣路易斯1.8%,堪薩斯3.5%,印第安納波利斯6.8%,納什維爾10.1%,而全美平均增長為4.7%。2013年比2010年的收入增長:圣路易斯3.9%,堪薩斯3.3%,印第安納波利斯4.6%,納什維爾6.1%,而全美平均增長為3.5%。圣路易斯已經(jīng)走上底特律的老路,成為美國“人口減少最快,去工業(yè)化速度最快,種族嚴重隔離的都市區(qū)”(語出彭博社采訪)。
弗格森當?shù)氐那闆r其實在黑人區(qū)里面算是不錯,是中低收入人群為主,當?shù)匾灿袗勰尽⒚芴K里大學,醫(yī)院乃至制藥公司,附近還有波音的廠。可就這樣一個區(qū),警方執(zhí)法尚且黑白分明,其他更糟的區(qū)就不要說了。也怨不得整個圣路易斯乃至密蘇里會陷入一團火海。
而更糟的是,因為基礎建設持續(xù)惡化,圣路易斯已經(jīng)成為全美通勤時間最長的地區(qū),而上面這些企業(yè)正在逐漸搬出圣路易斯。正如密蘇里大學圣路易斯分校的教授Todd Swanstrom所說,對于年輕黑人男性,這里沒有工作也沒有機會。從2000年起,弗格森的中位收入下降30%,僅有36000美元,而布朗居住的區(qū)的中位收入只有27000,而該地區(qū)僅有一半黑人有工作,布朗當年就讀的高中則因為教育質量太低被州政府取消了認證,十四年間該地區(qū)貧困人口翻了一倍。
不過正如陳平教授說的,這不是法律問題,而美國人也不認為這僅僅是法律問題,這顯然是一個社會經(jīng)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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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蘇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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