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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宏偉:安倍上京 識理和悲情的日式矛盾
關鍵字: APEC日本安倍安倍進京習近平日本文化日本歷史中日歷史中日關系“進京”在日語中譯為“上京”,一般指是“上東京”,必是躬腰仰視地向著上方走。2014北京APEC,安倍堅持一定要上北京,一定要跟習主席正式會談。10月,王毅外長的回答是:“來者都是客。”顯而易見,這話是說還沒定正式會談,有的只是迎客禮儀范圍內的交談,但少不了迎頭說教安倍兩句大道理。反觀日本媒體,這小半年里為安倍謀求的這“兩個一定”上演著一場熱熱鬧鬧的活報劇,簡直是日本外交乃至國際舞臺上的第一大事了。可對北京APEC來說,“安倍上京”實在排不上新聞頭版。
安倍為了這“兩個一定”,可以說是做了他能做的最大努力。8日楊潔篪應了跟谷內正太郎的正式會談,達成了4點共識。那么,這4點共識里,安倍有多少讓步呢?關鍵是第二點和第三點。
第二點的關鍵文字是:“正視歷史”,“達成一些共識”。是什么共識?文中沒有說。但只能是中日最大的障礙,即安倍參拜靖國神社這個問題。想必谷內應該表示了今后不再參拜的認識。但實際上,安倍去年在世界范圍內遭受了廣泛的批判之后,中日美韓都認為他任期之內不會再去,只是安倍嘴上說不出來。
第三點的關鍵文字是:“認識到圍繞”釣魚島等東海海域的“緊張局勢存在不同主張”。這意思是:日本只承認對緊張局勢存在不同主張,沒說承認在釣魚島主權上存在爭議。日本的立場仍然認為那是日本的固有領土,不存在任何爭議。當然,中國怎么解釋上面的共識,那是中國的自由。
總之,有了上面的“共識”,就能各自解釋,各下臺階。這樣看來,安倍和習主席的正式會談有點門了。
昨天下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及夫人抵達北京參加APEC峰會。
中華文明圈中的日本
既然安倍如此缺乏誠意,為何還要努力堅持“兩個一定”?這就要從日本人的識理和悲情這對自我矛盾的心理文化上看一看。
號稱兩千年古國的日本,近代以前隸屬中華文明圈。這是日本人的共識,日本人是識理的。史學在日本分為三大門類:世界史,東洋史,日本史。所謂東洋史就是研究近代以前、以中國史為中心的中華文明圈史。日本國家建有東洋文庫,東京大學有東洋文化研究所,卻沒建什么日本史、世界史的國立研究機構。東洋史學是一大牛,大學統一考試時一定會有文言文試題的。偌大東洋,今天只有日本和韓國還沒有丟掉漢字。筆者認為日本人沒忘根本,特別是史學家們,飽讀經卷,少有淪為反華小丑去咒祖辱宗的。
古中華世界國際體系由冊封關系、朝貢關系、華夷關系構成親疏的重層式構造(中山大學魏志江教授)。日本兩千年,這三個角兒都演過。傳說中的卑彌呼女王的倭國,就曾冒死渡海拜漢、魏,求來“漢委奴國王印”和“親魏倭王印”兩顆純金印。前者實物出土,被封日本國寶。明朝時,有的親王、將軍們也來求“日本國王”的冊封,弄得天皇無光。史上知名的遣隋使、遣唐使都是來朝貢的。明朝海禁后,又有日本兩派爭朝貢正統,被明朝一怒禁止來貢。此后就只剩下華夷關系了。
看一看日本大家們對中華文明的過去與現在的認識,也可以了解到日本學界對中國的態度。
“中國的文明源于自創,(略)并由子子孫孫們繼承發展,絕無斷代直至今日。(略)這一事實就是中國史和文明區別于他國的決定性特征。”(1997年,寺田隆信京都大學、東北大學教授)
“中華文明圈的中心和周邊的作用和反作用的力學往復關系”,這個“曾被認為是舊時代遺物的中華文明圈的關系構造,實際上不僅在持續著,從21世紀開始,又被環中國圈這一經濟關系構造所再編,使周邊各國再一次被周邊化。”(2004年,溝口雄三東京大學教授)
“中國的超級大國化是世界史上未曾有的巨變。日本地處涉中最前線。歷史上,追求勢力均衡以維系和平卻引發了兩次世界大戰,這是教訓之一。而對立之中發生偶然沖突曾引發大戰,這是教訓之二。和平寄托于超級大國的自制,及中小國家去尋求與超級大國的合作而不是對立。”(五百旗頭真,前防衛大學校長,2014年日本亞洲政經學會講演)
自傲和悲情的日本
日本人識理,并且學問做得認真又客觀,甚至比吾國人識理識得清楚,本用不著吾國人說教。但人又是情之皮囊,情是不講理的,而日本人的情又是悲情,悲情最難消。國人知道臺灣人、香港人會時不時悲情一番,似乎全天下都虧待了他。但日本人享受的是悲從中來那感覺。比如,陽春三月賞櫻花,吾國人訪日賞的是花開之鮮美,日本人卻更賞那落花無情之凄美。日本武士們自戀慘敗之凄美。刨腹自殺,對美宣戰,神風特攻,不為蒸饅頭為爭口氣!筆者稱日本外交是櫻花外交、神風特攻外交,是去享受那凜凜然的敗局,日本人聽著,點頭稱是。
古時,遣隋使來朝貢,卻在國書中自稱“日出之處天子”。不服大隋大可以不來,但這點事卻至今被日本人作為美談津津樂道。
某時,學中國佛教而知有印度,后畫地圖“五天竺圖”,畫一巨大天竺(印度)和小小唐土,曰:“自稱大唐,比于天竺僅是一邊際小國。”(1364年)。自戀自娛。
安倍及日本極右政客在歷史認識問題和領土問題上挑戰中國,破壞中日關系,對日本有什么好處嗎?沒有,有的只是失敗的結果。安倍動用希特勒手轉地球儀的“專利”,自稱“地球儀外交”,跑遍世界去黑中華,有什么用嗎?沒有,撒了錢沒賺到吆喝。但安倍做著,為的是給日本人演出一個辛辛苦苦、毅然決然,不惜殺身成仁的武士形象。
中日關系如此尷尬,APEC時大可不要上京,但安倍卻一意孤行。上京也可以不見習主席,畢竟每次主辦國元首都不可能有時間跟20國首腦一個一個正式會談。但安倍“一定要見”,還執意要正式會談。就算安倍沒打算要解決致使兩國關系惡化的問題,中方也不能不給他搞一個形式上的會談,否則就是無禮、是大國主義、是欺負人,安倍的悲情就可以爆表啦!
理和情,識理和悲情,這是一個難解之題;是日本政客們陷進的難以自拔的矛盾。
對吾國來說,周邊外交如何搞?剪不斷理還亂,這一個“情”字,是要研究的難題。
(本文作者為日本法政大學教授,人大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東京大學博士,主修政治學、國際關系學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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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鐘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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