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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寧:江村三日
最后更新: 2022-10-03 09:49:58現在的開弦弓村是前些年合村并鄉時由原來開弦弓村和其他三個自然村新組建的行政村。開弦弓自然村有421戶,戶籍人口1622人,開弦弓行政村有734戶,戶籍人口2841人。這四個自然村比較分散,最遠的兩個自然村相距3公里。
開弦弓村,在農牧漁業方面,有水稻種植、水產養殖、特色農產品種(養)植、桑蠶養殖等等。在工業方面,村里有4家紡織廠。第三產業方面,有綜合市場、旅游民宿以及房屋廠房租賃等等。
經濟發達加之人口密集,使開弦弓村的日常管理工作非常繁重。村兩委一共8人,平均每人要管理355人。如今最令基層頭疼的是來自上級單位下派的海量任務,現在是任務重頭緒多、要求高難度大、時間緊督查嚴,搞得村干部每日從早到晚腳打后腦勺,疲于奔命,窮于應付。
拿周會計來說吧,村里734戶2841人,農業、漁業、工業、商場各類經濟活動活躍,加之村民的家庭、個人財務稅收等業務服務林林總總反正就是周會計一人負責。在我印象里,周會計總是騎著一輛小電動車到處跑,一會兒在村委會、一會兒去工廠、一會兒上銀行、一會兒跑村民家……一天到晚很難住腳。
我在她家搭伙,幾天里沒見她和大家一起吃頓安生飯。我問小周累不累、煩不煩?她說:還好,書記、副書記更忙。她說,只要周末能休息一下,陪陪孩子,就很知足了。我真是很佩服小周的工作精神。我跟其他駐村干部開玩笑說,小周是這村里的哪吒,那個小“電驢子”是她的“風火輪”。
其實,比起超負荷的工作,村干部們更受到待遇問題的困擾。這些年蘇南經濟發達地區公務員待遇有了很大改善,鄉鎮主要干部一年下來至少能拿二、三十萬,區一級主要干部能拿到四、五十萬。但是,真正處于管理界面上,每天要“面對群眾”的村干部就差得遠了。
我國實行基層群眾自治制度,村級管理機構屬于村民自治組織。因此,村干部不是公務員,也不是“事業編”,甚至不是政府聘用人員。那么,他們算什么呢?在當地從待遇上來說,他們分別叫“定工干部”和“誤工干部”。
以開弦弓村來說,村書記夏志驍是下派干部屬于事業編,而村兩委其他7人目前都是“定工干部”。定工干部的薪酬待遇確定十分復雜,我問了幾次才基本搞清楚。定工干部薪酬標準由鎮里根據一套相當復雜的考核體系確定,而且是一村一策,一年一核。
2021年開弦弓村定工干部核定年薪酬基數是:8.3萬/年。不同崗位村干部薪酬計算是基數乘一個系數,如村書記是1×1.35,副書記和其他村委是1×1.15。這樣算下來,周會計每年從村里拿到薪酬一共95450元,譚副書記也是這個數。定工干部如此,誤工干部待遇就更低了,其薪酬核定標準是定工干部的60%,其核定公式是:(1×1.35)×0.6。除此之外,即使村集體有錢也絕對不能給村干部發放任何額外報酬。
這樣算起來,開弦弓村兩委班子除書記外,每人每個月才能拿不到8000塊錢!這要明顯低于本村全勞力居民的平均收入水平。按村干部自己的話說,這點錢不夠養家。不要忘了他們可是一天忙到晚的全職干部呀?!更不要忘了這里是蘇南富庶之地呀?!他們干點什么不能掙到更多?!
村干部薪酬背后蘊含著一個深層次問題。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農村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社會治理體系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在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建立之初,村委會確實是一個村民自治組織,其職能、責任、權利、義務等很大程度上是根據本村具體情況自定義的。
而當下,在農村尤其是經濟發達地區的農村,村兩委實際上已經轉變成為基層政府的派出機構,其工作任務、職責范圍、賦予資源以及薪酬待遇等都是由鄉鎮政府規定、下派和督促檢查的。而在這種情況下,村干部的身份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們連政府雇員都不是,也不受勞動合同法的保護,他們在鄉鎮政府核發的薪酬之外沒有“五險一金”的社會保障。
這一現象在提醒人們,我國四大政治制度之一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已經發生了重要變化。
因工作需要,長期以來我一直關注中國黨政干部、公務員待遇問題。這次駐村我也在明里暗里觀察,同幾位村干部談及過此事,也得到過一些回答。但是,坦白地講,我并不認為我真正了解和理解這種現象以及干部們的行為,我權當他們是“志愿者”、“發燒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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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李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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