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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偉:“一帶一路”十年,中國做對了什么?
浙江特別重視義烏小商品城,它在“一帶一路”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義烏小商品城幾乎是全世界小商品的主要發售中心,全世界各地購買小商品的批發商都到義烏來。疫情時受到了一點影響,在疫情前2019年有10萬外國商人在義烏居住,購買義烏商品,所以有時你到國外買禮品其實都是義烏的。義烏還把小商品城和自貿區結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陸港,在義烏出口就能直接到歐洲,裝上寧波港的遠洋輪,中間都沒有任何障礙。所以,義烏在“一帶一路”中發揮了很重要的網絡作用,世界各地幾乎不存在沒有義烏商品的地方。
黑龍江也參加了“一帶一路”建設,一般大家以為“一帶一路”就是西部各省市或者東部沿海,其實黑龍江也很重要。黑龍江幾個大口岸,黑河口岸、通江口岸、綏芬河口岸等等都發展得很快。特別是俄烏戰爭之后,俄羅斯經濟重心向東移,加快遠東開發的步伐,但整個遠東地區700萬平方公里只有6、700萬人口,當地人口遠遠不足,資金更加不夠。而開發遠東某種程度上是俄羅斯的根本出路,這種開發速度取決于中國加入的規模,我們開發遠東的礦業、能源、農業、林業,與俄羅斯發展互補經濟,將來有望改變世界資源的布局,可以說是中俄雙贏的結果。
廣西也在“一帶一路”上有很大作用,特別是北部灣和中南半島建設。這個走廊有特別好的一點,東盟是中國“一帶一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已經是中國最大的貿易伙伴,同時也是中國企業走出去最集中的地區,大概有200多個工業園區在東盟。此外,還有我基礎設施、鐵路公路建設,現在中國到老撾的鐵路已經通車了,老撾到萬象、到曼谷也已經上馬,湄公河大橋已經修成了,未來還會延伸到馬來西亞的吉隆坡、到新加坡,形成一條中南半島的主干線,加上旁邊的中緬鐵路、中越到柬埔寨鐵路,形成三條鐵路并行的“川字形”格局。
另外,還有高速公路、河運、港口,將來說不定還有新的動作。在印度尼西亞,雅加達到萬隆的高鐵將帶動整個爪哇島發展,爪哇島有1.5億人口,印度尼西亞共有2.5億人口,整個東盟是5億人口,帶動爪哇島就帶動整個印尼,帶動整個印尼就帶動了半個東盟。所以,廣西在和東盟的建設方面是非常有力量的。
在中哈霍爾果斯國際邊境合作中心,來自哈薩克斯坦的汽車進入中方一側(2019年3月25日攝)。新華社記者 丁磊 攝
新疆是“一帶一路”最重要的陸上基地和核心區,從新疆到中亞、俄羅斯、歐洲,主要大通道就在新疆。霍爾果斯、阿拉山口的運量占到中歐班列60-70%的比重,現在還冒出一個新的點,喀什,從西南方向,將來和中吉烏鐵路連通,一直可以通向伊朗、土耳其,建成中國鐵路中歐大通道的南線。
新疆走中巴走廊到巴基斯坦,一直到瓜達爾港,靠近波斯灣,這又是一條通道。整個新疆從西北到西南全面輻射,它的戰略地位和經濟上的放射作用越來越大,所以美國對新疆未來的戰略地位非常害怕,千方百計想扼殺新疆經濟發展,但實際上是不可能的,新疆這么大,怎么扼殺呢。
西北看新疆,西南看云南,云南的“一帶一路”是非常好的狀態。過去云南是最西南角的內地省份,可以說離海最遠,要從云南到海邊去,或者走過整個長江流域到上海,或者走過整個珠江流域到廣東,繞過南海到馬六甲再到緬甸的沿海海岸,大概要五千公里以上。但一旦中緬走廊打通,云南變成距離印度洋最近的地方,可以稱為“沿海省”了。
現在中緬走廊這條通道正在修,從成都下來一直到大理、保山、瑞麗,從瑞麗出境后到曼德勒、仰光到皎漂港,中國西南到印度洋的通道全部打通。西南就比中國的東部沿海更加接近世界市場。大量的產業開始向瑞麗、騰沖、臨滄、普洱、思茅、版納、紅河,整個云南邊境州形成了產業鏈,跨境貿易和合作發展非常快。所以,云南起來了,是因為中緬走廊、中越走廊。
這是幾個中國國內省份的經驗,其他也有很好的,像四川成都、重慶、西安、福建都有很好的經驗,在此不一一列舉了。
講完國內,還有國際上的成功經驗,最成功的是東南亞。剛才我講到,東南亞的“一帶一路”是從基礎設施到產業鏈、供應鏈,到社會公共事業,像醫療、教育、旅游、文化全面發展。我們講的“五通”“三聯通”在東南亞基本上整個框架都能看見。如果選一個地區是“一帶一路”全面成功發展的,那就是東南亞。
東南亞的“一帶一路”成功在地緣政治上也有很大的意義,因為美國搞印太戰略,印度洋和太平洋二者就是在東南亞結合,東南亞如果被美國用軍事力量控制了,它的印太戰略就構成了一個鏈條。但中國不是用軍事力量,而是和東南亞共同發展,形成了一個地緣經濟的結合,這樣美國地緣政治戰略就很難在這里連接起來。這就是“一帶一路”地緣經濟擋住了印太戰略的地緣政治,這種戰略上的作用,我們過去也沒有想到。當然,我們也沒想到美國要搞印太戰略,我們以為搞“一帶一路”就可以了,沒想到“一帶一路”在東南亞產生這么大的作用。
在中東也是這樣,最近習近平總書記也到中東去了,和沙特簽署了重要文件。現在中東對中國的意義越來越大,美國在中東撤軍,中國在中東增加投資和貿易。我們沒派一兵一卒到中東去,但在全球戰略中,中東和中國接近是一個全局性變化。其中有兩大變化,一是中東的能源賣給誰,中東現在賣給中國的石油一年大概1.5億噸,美國在中東進口石油最多的年份大概是8000萬噸,中國現在從中東進口的石油相當于以前美國最高峰時的兩倍。這么大一塊能源到中國來,中國要支付,是用美元支付,但中東國家手里的美元太多了,以前幾十年都是美國在中東買石油,支付了大量美元,就是石油美元。但現在石油美元的作用和性質在下降,中東國家不想存這么多美元,所以希望中國用人民幣支付。大家試想一下,這么大的石油向中國出口,如果都成為人民幣支付的話,那么什么東西開始不起作用或者退出市場呢?就是石油美元。
所以,人民幣國際化,過去我們認為應該走國內資本項目可兌換,逐步的股市都是用美元來計價投資,現在恰恰不是這樣,現在是世界各國用人民幣替代美元進行結算計價,而不是用美元來結算。這個過程剛剛開始,但是這個方向越來越明顯,所以在中東地區很有意思,能源和人民幣結合,這是一個巨大的變化,我們搞“一帶一路”初期也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結果。
中東地區局勢紛亂,戰爭、沖突很多,但沒有一個國家是和中國鬧矛盾的。土耳其、伊朗、沙特這三個地區大國有矛盾,但這三個大國和中國都很友好。以色列和阿拉伯有矛盾,但我們和以色列也不錯,和阿拉伯關系更好。所以,中國是唯一一個和中東所有國家都是友好的大國。
我們再看中東歐,中東歐形成了一條新的走廊,從匈牙利到塞爾維亞再到希臘這條南北走廊。這在過去談“一帶一路”的時候是沒有的,無心插柳柳成蔭。匈牙利和塞爾維亞都需要修一條鐵路,但這兩個國家都是內陸國,沒有海;希臘是個沿海的國家,但要到歐洲中部去也很困難,要繞圈子,或者經意大利、法國南部港口再進入西歐的中心地區。現在匈牙利到塞爾維亞到希臘打通以后,整個中東歐就有一條內陸到地中海的通道。
從希臘比雷埃夫斯通往匈牙利布達佩斯。圖片來源:FT
克羅地亞佩列沙茨大橋,是中國、克羅地亞、歐盟三方開展市場合作的典范項目。圖自中國一帶一路網
其中特別有意思的是比雷埃夫斯港,它的成功是“一帶一路”的杰作。2008年希臘債務危機,沒辦法,只能向中國借幾百億美元的錢還給歐盟,反過來希臘把比雷埃夫斯港租給中國,每年的租金抵希臘的債務,也就是說希臘的債不用還了、中國借用比雷埃夫斯港的租金不用付了。最后,雙方都贏了,中國遠洋集團大量的貨運在比雷埃夫斯港集散,比雷埃夫斯港從一個世界排位五十多位的港口上升到二十多位,整個希臘的經濟就活起來了。中東歐本來不是我們“一帶一路”的重點,但是現在很成功,當然最近北面波羅的海三國、波蘭由于俄烏戰爭,和“一帶一路”的關系有點疏遠,但是中東歐的南面發展很快。
中巴走廊,大家都比較熟悉了,我去走過這么一趟:從紅其拉普一直到南部巴基斯坦。巴基斯坦之所以有很多問題,是在于它沒有真正實現工業化。試想一下,2億多人口沒有工業化,這個國家靠誰來養?那么,它為什么工業化不起來呢,缺動力,沒有能源,特別是沒有電。巴基斯坦一度用電非常緊張,很多城市晚上十點鐘就全部停電,整個城市是黑的,連照明電都沒有,更何況工業化。整個國家非常貧困,由于貧困又產生了恐怖主義勢力。中國給巴基斯坦首先建電站,水力發電、火力發電、太陽能發電、風能發電,什么發電都上,所以現在巴基斯坦的電力解決了,工業也就起步了。
巴基斯坦瓜達爾港 圖自中國一帶一路網
剛才講到海爾在巴基斯坦,不僅滿足了這個國家2億多人的家電需求,還從巴基斯坦出口到整個中東地區。巴基斯坦的海爾工業園區帶動了整個中東地區家電市場的消費。巴基斯坦工業化起來以后,經濟逐步向好,貧困也可以減輕;而貧困減輕,也能促使其國內政治分裂減輕。所以,中巴走廊不完全是一條公路的問題。
“一帶一路”也推動了很多新的國際組織,像上合組織、亞投行、新開發銀行、金磚國家+以及東盟、非洲、阿拉伯、南美洲等地區組織互相支持,互相疊加。我們有發展中國家的一整套多邊機制。我們不是跟西方G7唱對臺戲,但G7不帶發展中國家玩,發達國家以為自己是貴族,看不起窮人,但是“一帶一路”大家互相支持互相幫助,通過多邊組織逐步發展起來。“一帶一路”在世界上的成功經驗,是以前世界各國都沒有想到的。
(實錄第一部分完,第二部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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