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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答案年終秀】潘妮妮:中國靠什么“扛住”了日本動漫和迪士尼?
編者按:觀察者網(wǎng)的“答案”年終秀自2019年以來,每年邀請國內外知名專家學者輿論領袖、企業(yè)家、科普工作者等,為當代年輕觀眾帶來學術與思想的盛宴。
2023年,是經(jīng)歷沖擊后回升恢復的一年。中國和世界重新回到了高速連接與“雙向奔赴”。在不穩(wěn)定、不確定的重重疑云中,世界需要中國的答案,走向世界的中國也需要新的答案。
在2023答案年終秀上,華東師范大學副教授潘妮妮老師在《新時代的文藝復興》單元以日本流行文化為切入點,闡述了中國的流行文化產(chǎn)業(yè)如何在找到接地氣的民族文化敘事的過程中創(chuàng)造出新時代的文化產(chǎn)品,從而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抵御了曾經(jīng)一度十分嚴重的“文化沖擊”。
潘妮妮:我今天演講的主題是《流行文化,從“沖擊”到“反擊”》。“反擊”這個詞,其實是有些夸張了,但是因為要跟“沖擊”對應,我也暫時想不到別的合適的詞,就先用這個吧。
為什么我們會在乎流行文化的影響。
關于流行文化這個事,我先來說一個很小的個人經(jīng)歷。2017年我去俄羅斯旅行。背包上掛著這樣個東西,外形就是個皮卡丘的頭——皮卡丘,一種動畫和游戲生物,日本產(chǎn)。有天我去紅場的列寧墓,忘記了背包上還掛著這個東西。本來其實按照我的性格我是會專門把它摘掉的,但是當時一下沒想起來。然后我就直接往里走,安檢的衛(wèi)兵,一個還挺高挑帥氣的小男生,就突然特別開心地指著我的包叫了一聲:“pikachuu~”我嚇了一大跳,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一邊覺得小男生挺可愛的,一邊想:“誒,這么不嚴肅真的好嗎”。
這么一個小事,可以很直觀地看到流行文化符號的強大滲透力——日本產(chǎn)的符號,韓國的產(chǎn)品,俄羅斯的年輕男子,中國的一個不算年輕的女性,這幾個看似不相關的要素在一瞬間串聯(lián)在一起。
上個世紀80、90年代以來,輿論界和學術界針對流行文化可能產(chǎn)生的社會乃至政治影響,有過很多很多的討論,也賦予了流行文化很多復雜的意義。簡單說來大概有這么一些學術觀點:
一個是認為流行文化賦予了商品高附加值,可以為生產(chǎn)國爭取對外貿易中的優(yōu)勢。這個觀點應該沒什么爭議。
第二個觀點最容易引起關注,就是流行文化“軟實力”。認為流行文化會直接沖擊和解構既有的主流價值體系,或者在流行文化受眾中建構一種新的身份認同,從而間接解構主流價值。
第三個觀點其實是第二個觀點的延伸,認為深受流行文化影響的人群,看著電視長大的一代人,從記事就開始上網(wǎng)的一代人,他們話語權的增長,會帶來文化價值乃至社會的改變。
在上個世紀,這類觀點和研究開始蓬勃發(fā)展的時候,大致也正是海外流行文化商品開始沖擊中國市場的時候。毫不夸張地說,在當時很多域外人士的心目中,中國簡直就是海外流行文化輸入和沖擊的完美天堂。中國有一個龐大的未經(jīng)開辟的娛樂消費者市場,中國有大一批擁有良好教育和技能,但卻完全不懂商業(yè)和產(chǎn)業(yè)的藝術工作者,更不用說,大家的心目中還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目的,就是“和平演變”——賺了你的錢,讓你的人廉價代工,還順便把你整個社會給重新安排了。上個世紀的流行文化沖擊,看上去就是這么厲害。
今天就用動畫電影來舉例吧。在上世紀80、90年代之前,我們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一個相對成熟的動畫創(chuàng)作模式,在我們小時候俗稱為美術片。它們的確是一種美術,一種藝術品,一種新時代的“民族文化”。它們一度被沖擊,被拋棄,被鄙視,但今天我們又重新發(fā)現(xiàn)了它們的美,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比如我自己很喜歡的這部,《漁童》,1959年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一個剪紙動畫。
這里說“民族文化”,并不是說它是什么所謂的古代的,“神秘的”,“原汁原味的”,而是說它基本上是面向本國家民族的受眾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比如說《漁童》這個故事,它來自于中華民族的集體歷史記憶,是一個民間傳說,反映的是民眾自發(fā)反抗帝國主義的精神。這種內容如果沒有反侵略的歷史經(jīng)歷,就不一定理解得到。《漁童》里的外國傳教士,熱衷于拿中國的古董,他有個臺詞現(xiàn)在網(wǎng)上挺有名:“漁盆是我們國里出的寶貝”。中國人一聽這味兒,就可以本能感覺這個人是反派。但是放到其它國家,聽到這個臺詞可不一定有這個感覺,有的國家可能還會覺得,哎呀外國傳教士夸你家的文物好,這是文化軟實力啊,你應該高興才對,他要你就給他唄。所以,不同國家對本民族的歷史記憶,可能是不能共情的。
除了內容有民族特征之外,《漁童》的表現(xiàn)形式也是民族的,包含剪紙和皮影戲的表現(xiàn)方式,以及很有民俗的配色。而且這種作品的生產(chǎn)流程,它是手工作坊式的,而并非市場導向。這一點很關鍵,所以不管這樣的美術片它內在包含著多么精妙的內容和意義,但在全球性的流行文化沖擊面前必然無法抵擋,因為來自美國的全球流行文化,它就是要重新解釋“民族文化”。所以兩者沒有辦法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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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戴蘇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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