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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魯鄭:法國外交就如同中法女排之戰(zhàn)
最后更新: 2024-08-02 15:58:48【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宋魯鄭】
8月1日 星期四 多云 22-32℃
奧運會開賽以來,可以看到全球體育格局發(fā)生了一個有趣的變化:過去中美金牌大戰(zhàn)演變成中法日三方大戰(zhàn)。第五天比賽結束時,中國以9枚金牌位居第一,法國以8枚位居第二,但獎牌總數超中國7枚,日本同樣是8枚位居第三。
按說東道主效應是常態(tài):上一屆主辦國、本屆主辦國和下一屆主辦國在奧運會上的表現(xiàn)都超于往常。所以日本和法國進入第一競爭行列不意外,但世界體育強國也是下一屆主辦國美國的表現(xiàn)就有些異常了。雖然第六天比賽結束之后美國總算進入前二,但發(fā)揮欠佳是不爭的事實。
不管怎樣,這幾天中法兩國在金牌榜上的激烈爭奪,加上今年又是中法建交六十周年,一向特殊的中法關系便成了繞不過去的議題——這在奧運賽場上也有體現(xiàn)。
比如游泳項目中最矚目的一百米自由泳,中國游泳運動員潘展樂不僅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奪得金牌的亞洲人,而且還大幅打破世界紀錄,再次沖擊了人類的極限,這也是巴黎奧運會打破的第一個世界紀錄。如此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時刻,但在發(fā)獎和升國旗、奏國歌儀式上,直播的法國電視臺卻打破常規(guī)把鏡頭切給對一位法國運動員的采訪,背景中高昂的中國國歌還清晰可聞。法國有至少五十萬華人,應該有不少人端坐在屏幕前觀看,等待著中國國旗升起的那一刻,此時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從國際關系角度看,中法關系確實比較特殊:雙方相隔遙遠,制度、文明、種族、信仰等差異很大,卻在最高國家戰(zhàn)略利益上有交集。美蘇冷戰(zhàn)時雙方就曾聯(lián)手,今天更是在許多全球重大議題上有共識。這個特殊之處,也有助于理解雙方關系的另一個特殊現(xiàn)象:當我們說中美關系時,往往說雙方人民是友好的,有個別政客反華。但說起中法關系則是相反的:高層政治精英對中國積極,民間卻不熱,特別是媒體和學術界,往往扯后腿。潘展樂發(fā)獎上的小動作就是媒體所為。
從學理上講,國與國之間是什么關系就看兩條:一是雙方有沒有安全沖突,有沒有重大戰(zhàn)略利益對立,如果有就不可能成為戰(zhàn)略伙伴關系。比如德國十八世紀統(tǒng)一后,一直威脅到法國的國家安全,雙方一直到二戰(zhàn)結束前七十多年都是戰(zhàn)略對抗。
二是雙方有沒有共同的重大戰(zhàn)略利益,這個重大戰(zhàn)略利益未必一定來自雙方本身,否則即使沒有沖突也未必能成為重要的盟友。比如法國和日本就是如此。1973年法國總統(tǒng)蓬皮杜就訪問了當時經濟弱小的中國,但1982年4月法國總統(tǒng)密特朗才第一次訪問早就是發(fā)達國家的日本。因為訪問中國能夠體現(xiàn)法國是世界獨立大國,提升它的大國地位,訪問日本更多是經濟意義。
中法關系也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制約。第一個條件是恒定的,即雙方相距遙遠,不存在安全上的威脅。但第二個條件卻是變動的,也是影響中法關系的真正變量。這在中法建交時就突出體現(xiàn)出來了。
1964年中法建交時,美蘇冷戰(zhàn)正酣。從政治制度上,中法分屬兩個不同陣營,價值觀上完全對立。經濟上雙方也沒有任何合作,沒有共同經濟利益。地緣政治上,雙方相隔遙遠,既不是威脅,也沒有必須正視和關注的需要。特別是法國還面臨著美國的強烈反對,而且當時的中國還沒有獲得聯(lián)合國成員資格。但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雙方共同放了一個震撼世界的外交核彈:建交。
1964年6月6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法蘭西共和國首任特命全權大使黃鎮(zhèn)(左)在法國巴黎總統(tǒng)府愛麗舍宮向法蘭西共和國總統(tǒng)戴高樂(中)遞交了國書
建交作為雙方關系的起點,就已經揭示了中法關系的本質——雖然中法都是世界重要的大國,但雙方本身之間并無戰(zhàn)略性需求,沒有壓艙石,決定雙方關系的因素是外部第三方帶來的重大國家戰(zhàn)略利益。這六十年的建交、起伏、再合作都是這一因素決定的,并隨著這個因素的消失和出現(xiàn)而變動。
六十年前,對于法國來講,恢復因二戰(zhàn)迅速戰(zhàn)敗而喪失的大國地位是最高國家利益,當時影響法國獨立的正是西方盟主美國。但戴高樂要挑戰(zhàn)美國霸權,以法國相對下降的國力而言,就只能借助外部環(huán)境:即利用自己在東西方對抗中的特殊地位來達到目的,具體做法則是既打蘇聯(lián)牌,也打中國牌。打中國牌就是建交。
從中國的角度講,恢復1840年以來喪失的全球大國地位,實現(xiàn)民族復興是最重要的國家利益。
可以說二戰(zhàn)后的法國和新中國都是百廢待興,為此中國對蘇聯(lián)“一邊倒”,法國則在經濟和安全上都依靠美國。但中法都是有著悠久大國傳統(tǒng)的國家,不可能長期依附他國,擺脫這種外部依賴是必然選擇。然而在美蘇兩極稱霸的世界中,即使獲得真正獨立也并不足以確保大國地位,還要有能力對抗兩個超級大國的制衡,這其中的關鍵之一就是要尋求夠份量的盟友。
很自然地,中法都把目光投向了對方。就這樣中法聯(lián)手打造了美蘇之外的第三極,實現(xiàn)了本國戰(zhàn)略利益的最大化:不僅實現(xiàn)了真正的獨立自主,還有效對沖了各自擺脫美蘇的成本,同時大幅提升世界上的地位。中法兩個相隔遙遠、本沒有任何共同戰(zhàn)略利益的國家,由于對沖美蘇兩極而結成了事實上的戰(zhàn)略盟友關系。
1988年美國總統(tǒng)里根宣布冷戰(zhàn)結束,1991年蘇聯(lián)解體。冷戰(zhàn)的結束對中法兩國都造成嚴重沖擊,特別是導致中法互相喪失對對方的戰(zhàn)略需求。盡管中法依舊互不存在安全問題,但由于雙方不再有共同的戰(zhàn)略利益,雙方的關系變成了可有可無,中法關系也就在這一時期進入低谷和平靜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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