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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紹光、歐樹軍:《小邦大治:新加坡的國家基本制度建設》(序言+引言)
關鍵字: 新加坡小邦大治國家基本制度民主與人口規模羅馬帝國殖民地時代新加坡既沒實行達爾所說的那種民主,也沒有采取合作主義的體制。但即使不喜歡其政治體制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它的治理水平相當高。這與它的規模較小是否有關呢?當然有關。治理的難易明顯與政治實體的規模相關。
新加坡族群分布:74%的華人,13%為馬來人和9%的印度人(2011年)。數據來源:《亞洲研究》雜志
人口越多,其內部越可能存在種族、民族、宗教、語言、文化、經濟等種種差異;領土越廣闊,提供公共物品(如邊遠地區教育、醫療、交通等)的單位成本越高,協調各級政府行動的難度更大。大國政府花更多的錢,卻可能依然必須時時面對“眾口難調”、“群龍治水”的困局。
中國人口相當于歐盟28國、美國、印度尼西亞、巴西的總和。如果說治理歐盟各國、美國、印度尼西亞、巴西中的任何一個都充滿挑戰的話,那么治理中國的難度恐怕是治理這31個國家的總和,豈是治理一個小小新加坡所能比擬的?難怪一位美國法學教授第一次到中國時發出這樣的感嘆:“這么大的國家,如此廣闊的疆域、如此多樣的人口!真想不出治理它該有多難。”17
不過,說規模小比較容易治理,這并不意味著規模小的國家都治理得很好。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有一本書風靡全球,題為《小的是美好的》18。 但在現實中,小的卻不一定是美好的。
美國有個機構每年公布“失敗國家”(或“脆弱國家”)指數,2016年最脆弱的五十個國家中,有十個規模比新加坡還小;而新加坡則屬于最成功的國家之一,排名在美國、法國、日本之前。19 這說明,新加坡做得好不僅僅是因為它小,它還一定是做對了某些事。
那么,新加坡到底做對了什么事呢?我們這本書提供的解釋是,新加坡在國家基本制度建設方面成就斐然,實現了“小國大治”。所謂國家基本制度,是指為了實現“良治”,任何一個政治體制都必須建立的基本制度框架,它是現代國家的“地基”。
通過對各國正反兩方面歷史經驗教訓的比較與梳理,我們認為,現代社會的“地基”由八大板塊構成,即維護國家安全與公共秩序的強制機制;動員與調度社會資源的汲取機制;培育與鞏固國家認同和社會核心價值的濡化機制;在數據與人、財、物之間建立對應關系的認證機制;維護經濟與社會生活秩序的監管機制;確保國家機構內部的控制、監督與協調的統領機制;維護社會分配正義的再分配機制;將民眾參與納入制度化管道并協調不同利益的吸納整合機制。
新加坡人宗教信仰情況:42.5%為佛教徒,14.9%為穆斯林,14.6%為基督徒(2011年)數據來源:《亞洲雜志》
我們和一些合作伙伴曾長期研究中國的國家基本制度建設,出版過大量論文與專著。20 在研究中,我們最深的感觸是,中國太大,情況太復雜,無論建立哪一種機制,強制、汲取、濡化、認證也好,監管、統領、再分配、吸納整合也好,都十分艱難。21 過去幾十年間,中國在國家基本制度建設方面已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存在的問題依然十分嚴峻,新的挑戰不斷出現。這恐怕就是“大有大的難處”。
由于規模小得多,新加坡在八大機制建設方面走在了中國與其它許多國家前面。這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借卡贊斯坦的話說,新加坡這方面的經驗為中國的發展提供了一個可供參考的樣板。這就是我們為中國讀者寫這本書的初衷。
引言
在政治制度史上,城邦是個獨特的存在。無論是雅典、斯巴達這樣的古代城邦22,還是佛羅倫薩、威尼斯這樣的中古城邦,它們留存于世的器物、制度與理念往往是后人發掘的結果。活著的城邦屈指可數,新加坡或許是其中尤為引人注意的一個。
這個蕞爾小邦,面積僅七百多平方公里,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都小,卻扼守馬六甲海峽的咽喉要地,北瞰馬來兩大半島,南瞻印尼兩大半島。這無與倫比的戰略位置,使之成為魏源所說的“英倫蠻族”崛起后遍布世界的一個據點23,成為英帝國的“東方直布羅陀”、與中華帝國貿易的中轉站、“世界貿易的第二門戶”及其海峽殖民地的行政與商業中樞。這塊殖民地的存在主要是作為英帝國向遠東擴張的節點,其自身的發展并不受重視。
在漫長的十九世紀,英國把印度、澳大利亞、馬來半島乃至整個東南亞地區的罪犯流放至此,使之成為擠滿“全東南亞人渣”的“公共下水道”,24 持槍匪徒和街頭黑幫橫行無忌,就像一個“東方芝加哥”,一個如同巴西里約熱內盧的“罪惡之城”。新加坡變成當今充滿活力的自由港和世人矚目的現代城邦,是東南亞地區“去殖民化”歷史進程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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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武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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