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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上的守夜人:“伊斯蘭國”的五個關鍵詞
關鍵字: 伊斯蘭國ISIS敘利亞伊拉克巴黎恐怖襲擊哈里發國家三周內連犯五起血案,鮮活生命的逝去再次向人們敲響警鐘,打擊恐怖主義刻不容緩。在諸多極端勢力的騷動中,應對策劃巴黎恐襲、殘殺中國人質、認領俄客機墜毀事故、如今又叫囂要把白宮燒成黑色的“伊斯蘭國”似乎是急中之急。為什么這個極端組織狂妄地“單挑”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它的所作所為有沒有理路可循,還是一幫完全失去理性的瘋子?我們從下面五個關鍵詞,來看看它的“意識形態”。
末世論
從某種意義上說,“伊斯蘭國”(IS)想當一個“末日帝國”。
就像猶太教和基督教一樣,伊斯蘭教也有一股強烈的“末世情結”,“信末日”一直是穆斯林的六大信仰之一。宗教典籍預言,末日到來的時候,善惡將展開最終對決,最后的審判將會降臨。
米開朗基羅為羅馬教皇繪制的“最后的審判”
盡管經書從沒有說明末日到來的時間,但是《可蘭經》和圣訓還是提到了一些征兆,最重要的是下面這場大戰——
“羅馬人”將會在土耳其南部的阿米克(觀察者網注:al-A’maq)或敘利亞的達比克(Dabiq)登陸,穆斯林將與之展開一場史詩級的戰斗。最終,圣戰士將會大敗十字軍,這場勝利將標志世界末日的開端。
等等,但也可能是這樣一場大戰——
一個叫達加爾(Dajjal)的假救世主將從伊朗東部(呼羅珊)趕來,哈里發戰士將被消滅,最后只剩5000人被圍困在耶路撒冷。達加爾正要殲滅他們之時,伊斯蘭教的先知“耶穌”爾薩將重歸地球,刺死達加爾,率領穆斯林取得勝利。達加爾之死將預示末日的真正降臨。
等等,還可能是這樣的一場大戰——
救世主馬赫迪將會騎著白牡馬出現,于此同時,“耶穌”爾撒也會回歸,二人將合力打敗假救世主達加爾。達加爾之死將預示末日的真正降臨。
關于末日的確還有不少預言,但好在IS沒有選擇困難癥,他們選擇了版本一,推廣了版本一,且在兩個末日決戰地里挑中了達比克。原因?“十字軍”“敘利亞”“史詩級戰斗”,還用解釋嗎?
達比克
土耳其的al-A’ maq、以色列的kibbutz……世界上有許多被傳是末日大決戰的地方,不過,達比克(Dabiq)才是“伊斯蘭國”最需要的,畢竟它在敘利亞。
如果不是“伊斯蘭國”,達比克也許會一直默默無聞,它位置偏僻、土地貧瘠、人口稀少。歷史上,它最熱鬧的時候可能是1516年,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這里打敗了埃及馬穆魯克王朝,將領土擴張至阿拉伯半島和非洲東北部。
達比克位于敘利亞北部邊境,臨近土耳其
500年后,隨著IS的崛起,達比克再次被世人所知。
IS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宣傳達比克的機會。2013年,當宣布從伊拉克入侵敘利亞時,IS就經常在視頻里播放末日預言,并誓言要奪下達比克。
視頻通常這樣結尾,在廣袤天地間,IS戰士扛著黑色大旗慢慢走過,畫外傳來IS前領導人扎卡維的聲音:“星火在伊拉克燃起,火勢將不斷增強……直到燒掉達比克的十字軍。”
扎卡維最早在2004年就說過這話,不過,2006年,美軍除掉了他。
2014年8月,終于占領達比克的“伊斯蘭國”大肆慶祝,同年8月的一段視頻中,頭戴面罩的英國籍IS士兵在殺害5名人質后妄稱,“我們在達比克埋葬了第一名美國十字軍戰士,我們熱切的希望你們剩下部隊的到來。”
IS甚至以“達比克”為名出版對外招募宣傳的網絡雜志。這本雜志為綁架雅茲迪婦女、強奸性奴、使用少年劊子手等野蠻行為做辯護,美術設計理念卻先進得令人吃驚,自去年7月出刊以來,至今已出到第12期。
哈里發/哈里發國家
細細一算,哈里發制度廢除至今不過才83年,但它曾存在過1千多年。
哈里發制度始于公元632年,“哈里發”的意思是“繼承者”,是伊斯蘭世界宗教和世俗的最高統治者的稱號。歷史上,正統的哈里發只有四個人(四大哈里發),他們通過民主選舉或推舉而產生,獲得了大多數穆斯林的認可,時間是自穆罕默德逝世后的632年至661年。
后來,哈里發制度轉化為了世襲制,不同派別對產生機制見解不同。此后的哈里發都被視為非正統哈里發。
IS最為推崇的是中世紀阿拉伯帝國時期的哈里發。當時的哈里發相當于帝國皇帝與伊斯蘭最高律法執行官的結合,哈里發的權力和阿拉伯人的帝國都處在巔峰。
隨后,哈里發權力不出意外地開始衰落。隨著中東揮別了阿拉伯帝國的倭馬亞王朝、阿巴斯王朝,被突厥人的塞爾柱王朝、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先后統治,歷代哈里發們先是向蘇丹交出了軍政大權,后又淪為蘇丹們的統治工具,1932年,哈里發制度正式被土耳其國父凱末爾在世俗化改革中廢除。
然而,2014年,哈里發制度又被人從歷史的塵埃中拽了出來。“伊斯蘭國”在同年6月正式對外宣布:巴格達迪自封為“哈里發”,要建立一個新的政教合一的哈里發國家——“伊斯蘭國”。IS理想的版圖是,五年內占領整個中東地區以及非洲、歐洲、亞洲部分直至中國新疆……對比下面的地圖,巴格達迪的企圖心是什么,不言而喻。
哈里發國家的發展
沙里亞(伊斯蘭法)
“他對我們非常殘暴。”
16歲的雅茲迪女孩贊納特(化名)逃出IS囚禁后,說起巴格達迪仍心有余悸。雅茲迪是一支生活在伊拉克、敘利亞等地的古老的庫爾德教派。遭遇“伊斯蘭國”的雅茲迪人如果拒絕皈依,通常下場有兩種:男人被殺死,女人淪為性奴。這也是IS控制區少數族裔的一般“待遇”。
16歲的雅茲迪女孩贊納特
恢復奴隸制,對于這種連“基地”組織都不敢公開宣傳的理念,“伊斯蘭國”曾在其宣傳品《達比克》雜志上為之辯護:沙里亞中有規定,奴役異教徒并奪取其妻子是正當的。
沙里亞是什么?是伊斯蘭法的阿拉伯語叫法。這套體系形于公元7世紀,規定了伊斯蘭世界政治、經濟、犯罪、生活等各方各面的行為準則。許多你覺得難以理解的行為,斬首、鞭笞、石刑……都能從中找到相關規定。11月21日,在馬里犯下劫持人質案的極端組織“伊斯蘭衛士”(觀察者網注:Ansar al-Din),也曾想在馬里實行沙里亞律法。
今年五月,英媒曾報道了“伊斯蘭國”如何按照沙里亞來解決糾紛。伊拉克摩蘇爾的兩個男孩打傷了另一個男孩,作為懲罰,IS士兵量好被打男孩傷口的長度,然后在兩個打人的男孩頭上分別用尺子比著劃了一道一樣長的口子。
許多些伊斯蘭國家至今仍在沿用沙里亞,不過,是改革后的沙里亞。在上世紀50年代左右,除了沙特等國家,大部分伊斯蘭國家的法律制度的絕大多數領域都被世俗化。但是,上世紀60年代末以來,隨著中東戰爭爆發,伊斯蘭復興運動興起,利比亞、巴基斯坦、蘇丹、伊朗等國又重新恢復適用傳統的沙里亞,在世界引發軒然大波。
對于“伊斯蘭國”搬出沙里亞,普林斯頓學者、研究伊斯蘭國神學的專家伯納德·海克海克爾認為,“那些變態(的圣戰斗士)并不是特地從中世紀的傳統中挑選了奴隸制、釘十字架、斬首,”“伊斯蘭國”的斗士們“身陷中世紀傳統之中,并把它整個帶進了現代社會。”
圣戰(吉哈德)
當“伊斯蘭國”談論“圣戰”時,他們所指的敵人可能和我們想象的天差地別。
今年10月14日,“伊斯蘭國”宣布向俄美發起“圣戰”。看看下面兩篇報道有何不同?
報道一:
報道二:
前者的敵人是“俄羅斯和美國人”,后者的敵人是“十字軍”。
是的,在“伊斯蘭國”眼中,即使是西方普通平民,也是“十字軍平民”。一旦把令現代人覺得莫名其妙的“圣戰”放到中世紀的語境里,是不是就自然多了呢?不過,也有人不用轉化語境。當年“9·11”之后,美國總統布什竟曾脫口而出要發動新“十字軍東征”,招致國際社會的強烈批評。
更進一步說,“圣戰”很可能是一種誤譯。在阿拉伯語里,“圣戰”對應的“吉哈德”原本包含努力、奮斗等意思,指為促進和保衛伊斯蘭事業做出的任何努力,例如,拂曉即起進行禱告也是可以是“吉哈德”。
不過,經過西方媒體多年的熏陶,吉哈德最終窄化為了“圣戰”。隨著這些年伊斯蘭世界極端勢力的迅速增長,極端組織打著“吉哈德”旗號對不同伊斯蘭教派信徒、非穆斯林團體、中東以外地區平民的無情虐殺,人們似乎也越來越接受了“圣戰”的設定。
“伊斯蘭國”“建國”一年多來,外界對其內部運營知之甚少,新聞報道通常給人以嗜血狂徒的單一形象。僅憑以上五個詞語,遠遠無法概括其全貌。
此外,意大利反恐經濟學專家洛麗塔·拿破里奧尼曾經評價,IS發起的軍事行動也不是單純的宗教戰爭,恐怖主義也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一些傳媒只突顯IS的宗教恐怖有失焦之嫌。IS始終著眼于先“安內”的宗派斗爭,而不是拉登心中“遠方的敵人”。他們也不循“基地”組織的舊模式,而是迎合先進科技、財務管理的新策略,以能夠換取優勢和利益的實用主義為操作哲學。
認識“伊斯蘭國”,我們需要更多“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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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隆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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