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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波:如果中國不費一槍一彈就登上世界之巔,將是人類歷史上的奇跡
最后更新: 2024-01-20 10:02:29編者按:世界知名的Munk Debate(芒克辯論會)日前播出了芒克辯論會主席、加拿大著名主持人魯?shù)聛喌隆じ窭锔4模≧udyard Griffiths)和清華大學戰(zhàn)略與安全研究中心研究員周波的對話。雙方就臺灣問題為何是中國的首要安全關(guān)切、中國與其他亞洲國家的南海爭端,以及烏克蘭沖突的經(jīng)驗教訓等進行了深度討論。
北京對話(Beijing Club for International Dialogue)對此進行實錄翻譯,以饗讀者。
【翻譯:李澤西 核譯:韓樺】
魯?shù)聛喌隆じ窭锔4模?/strong>周波,歡迎來到芒克對話。
周波:你好,很高興參加對話。
魯?shù)聛喌隆じ窭锔4模?/strong>您是否認為臺灣日益不確定的地位是中國目前最大的國家安全關(guān)切?
周波:臺灣問題一直是中國最大的國家安全關(guān)切。原因其實很簡單:對于世界上所有國家的軍隊來說,領(lǐng)土和國防都是頭等大事。中國的不同之處在于,作為一個大國,我們還肩負著其他一些使命。中國的角色非常獨特。首先,作為一個大國,卻還沒有統(tǒng)一,這在大國中極為罕見。此外,中國要走出去,在海外有很多利益,因此我們談論的是一個如此復雜的大國。
對于大陸中國人來說,希望與臺灣和平統(tǒng)一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情感。接下來的問題是:首先,中國大陸是否正在失去耐心?這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想說,我們?nèi)匀皇怯心托牡摹1热纾?022年10月的中共二十大,習近平主席談到臺灣問題時指出“我們堅持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tǒng)一的前景”。
南?!づ迓逦髟诖酥案Z訪臺灣時,中國大陸軍隊在臺灣島周圍進行了大規(guī)模演習,實彈發(fā)射導彈等等。當蔡英文在加州會見麥卡錫時,我們又進行了演習,但這次演習只是模擬攻擊,沒有使用實彈。這極其微妙,說明我們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我們的措施是謹慎和有分寸的。
佩洛西2022年8月竄訪臺灣后,解放軍在臺灣島周邊進行軍演(圖源:新華社)
魯?shù)聛喌隆じ窭锔4模?/strong>美國越來越多地向臺灣提供尖端武器系統(tǒng),尤其是承諾提供地對海導彈,中國大陸的國家安全部門對此怎么看?美國的這些行動是否被視為挑釁行為,或者只是被視為一種滋擾,與過去的舉動無異,因此中方也不會比過去格外重視?
周波:我認為這些舉動肯定被認為具有挑釁性,但問題是,它們影響到底有多大?我不認為美方的這些舉措會有什么了不起。
比如,臺灣最近制造了首艘本土潛艇,今后一共再制造大約八艘。但這些潛艇對整體局勢有多大影響呢?根據(jù)我作為軍人的經(jīng)驗,我知道潛艇比飛機要復雜得多。我來自空軍,雖然不是飛行員,但我知道,飛機通常只有在飛行員駕駛多年后才能在技術(shù)上完善。這意味著它被生產(chǎn)出來,首先要通過試飛,最后,只有飛行員本人才能告訴你到底存在哪些問題。
因此,我相信臺灣自己制造的第一艘潛艇肯定存在很多問題。實際上,它的交付過程倉促,因為蔡英文希望這能夠成為她的政治遺產(chǎn)。即使他們能順利制造8艘潛艇,這又有多大影響?這確實可能會使解放軍的決策變得復雜,但總的來說,對于正在突飛猛進發(fā)展的中國軍隊而言,這些都微不足道。
我認為美國現(xiàn)在采取的戰(zhàn)略是把臺灣變成一只“豪豬”。但美國真的相信臺灣能變成一只強大的“豪豬”嗎?我對此表示懷疑。但這符合美國的利益,表明他們支持所謂的民主,也符合美國軍工企業(yè)出售武器的利益,誰會拒絕這樣一個大發(fā)橫財?shù)臋C會呢?我認為,在日益復雜的中美關(guān)系中,美國只是將臺灣視作一個討價還價的籌碼。
我認為,美國實際上已經(jīng)從失敗中吸取了教訓,做了一定的改變。例如,脫鉤現(xiàn)在看起來完全是無稽之談,美國選擇改用“去風險”的說法,其實是借用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的說法。但他們?yōu)槭裁捶Q之“去風險”呢?因為“去風險”聽起來比較溫和,而脫鉤顯然是不可能的。那“去風險”又是什么意思呢?我認為他們必須捫心自問。即便是在半導體和芯片領(lǐng)域去風險,也是愈發(fā)困難的事情。這并非中方的要求,而是芯片制造商們正在失去中國市場,是他們在向白宮施壓。
我認為,美國對于“一個中國”政策其實是有很多不同意見的。美國外交關(guān)系委員會前主席理查德·哈斯(Richard Haas)寫過一篇文章,談到美國的對華政策應該從戰(zhàn)略模糊轉(zhuǎn)向戰(zhàn)略清晰。但也有其他學者并不同意他的觀點,因為這種清晰戰(zhàn)略可能會讓局勢變得更加危險。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爭論呢?我認為這是源自中國不斷增強的實力。在過去,中國實力不夠,當美國保持政策模糊時,大家就得猜測他們的真實立場。但是,由于中國的實力不斷增強,美國擔心除非他們明確表示會在軍事上保衛(wèi)臺灣,否則大陸很可能會首先對臺灣進行打擊。但如果美國轉(zhuǎn)向戰(zhàn)略清晰,有些人又擔心這會主動招來大陸“先發(fā)制人”。因此,美國現(xiàn)在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再看看美國國內(nèi)的情況。拜登政府軟弱無力,兩黨極端對立。從經(jīng)濟方面看,拜登政府做得不錯,但你聽聽特朗普描述的美國,可謂“尸橫遍野”。而在全球范圍,“自由民主”制度已經(jīng)持續(xù)衰落了17年。這是誰造成的?顯然,這與中國或俄羅斯無關(guān)。對于像我這樣的中國人,或任何人來說,看到美國總統(tǒng)呼吁抗議者占領(lǐng)國會山是令人震驚的。這太不可思議了,類似事情甚至不會發(fā)生在非洲。因此,我對美國能否在臺灣問題上采取穩(wěn)定的對華政策沒有多大的信心。
魯?shù)聛喌隆じ窭锔4模?/strong>你提到了美國政界的爭論;一些共和黨人認為美國應該向臺灣提供明確的安全保證,類似于北約內(nèi)部的第5條承諾。如果這一提議發(fā)生,中方會如何反應?這會被視為挑釁嗎?
周波:我們先來看看關(guān)于“一個中國”政策的爭論,或者說關(guān)于戰(zhàn)略模糊與戰(zhàn)略清晰的爭論。最終,他們還是說“一個中國”。為什么呢?因為他們雖然在掏空這個概念,但是仍然將它視為一個大筐,這樣對他們自己更為有利,可以從各種不同角度解釋什么是“一個中國”。如果他們放棄“一個中國”,那當然對他們和我們來說都是地動山搖。
我認為可以從佩洛西竄訪臺灣的過程看出中國大陸的決心。有人問我,如果美國眾議院新議長“訪問”臺灣,會發(fā)生什么?我說,我不知道,我們當然會有多個備案計劃,但憑我的直覺猜測,我們的反應必定更強烈。否則,我們?nèi)绾胃嬖V自己,我們在做正確的事?
我不認為他們真的會以這種方式公然支持“臺獨”,但我完全相信,不斷強大起來的中國大陸有更多的手段來處理這個問題。
1月15日,臺灣大選剛剛結(jié)束第二天,太平洋島國瑙魯同臺灣“斷交”
魯?shù)聛喌隆じ窭锔4模?/strong>美國對臺姿態(tài)的爭論,也涉及到美國的南太平洋戰(zhàn)略的大背景,即"奧庫斯"(AUKUS)。圍繞這一戰(zhàn)略,美國正努力與日本、菲律賓,以及一定程度上與韓國發(fā)展更緊密的安全關(guān)系。中國安全部門對此有何看法?是否有一種被“步步緊逼”的感覺,是否有一種對手在一致反對中國崛起、中國擴張的感覺?
周波:讓我先談談美國的大戰(zhàn)略。我認為,美國把重點放在亞太地區(qū),或者美國人所謂的印太地區(qū),實際上反映出美國的實力確實在下降。美國官員經(jīng)常談論盟友和伙伴的重要性,因為單靠他們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必須依靠這些盟友和伙伴。
你提到了各方和各種不同的情況。我認為,總體而言,這是美國嘗試在該地區(qū)遏制中國。問題是,在我閱讀了美國的印太戰(zhàn)略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們目標很多,但工具不夠。
沒有哪個國家蠢到選擇非黑即白。我認為,世界已經(jīng)進入到了一個所有國家都在就事選邊、而不是就邊選邊的時代。說到日本,如果臺灣海峽發(fā)生沖突,日本有條約義務在后勤補給方面支持美國,日本不得不這樣做。
至于澳大利亞,現(xiàn)在還很難說。不到最后一刻,你無法知道一個人到底會怎么做。如果你研究一下澳大利亞的歷史,會發(fā)現(xiàn)這個國家非常有趣,它總是在其他地方打別人的仗,在土耳其的加利波利、阿富汗或遠離澳大利亞大陸的某地,只有二戰(zhàn)期間日本轟炸達爾文,使澳大利亞本土直接受到戰(zhàn)爭影響。
但現(xiàn)在,澳大利亞1/3的出口都流向了中國。他們確實正在購買八艘潛艇,但這些潛艇影響又有多大呢?就像臺灣的潛艇一樣,它們可能會使中國政府的決策變得更加復雜,但這并不是多大事,因為就艦艇數(shù)量而言,我們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多的國家了。這八艘潛艇需要至少十幾年才能完成交付,屆時中國人民解放軍肯定會變得更加強大。我認為這與莫里森政府有很大關(guān)系?,F(xiàn)在,阿爾巴尼政府在進行一些改變。因此,整個局勢并非非黑即白。
菲律賓的情況很有意思,因為馬科斯總統(tǒng)的對華政策似乎與其前任大相徑庭。我仔細想過,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呢?杜特爾特總統(tǒng)本人也支持對菲律賓有利的南海仲裁案裁決,但他采取友華態(tài)度顯然使菲律賓得到許多好處。不過杜特爾特并不經(jīng)常提及南海問題,他選擇為了其他利益而與中國保持良好關(guān)系。
但說到馬科斯總統(tǒng),我就很難理解了。我認為這可能與他的個人背景有關(guān),因為他與美國的聯(lián)系比較緊密。而基本上所有菲律賓高級軍官都或多或少有過美國培訓經(jīng)歷。不過,這其實還是說不通,因為中國從未威脅過要對南海的任何聲索國使用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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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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