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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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原：美國是因為重視基礎科學而強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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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原上海交通大學講席教授 科技史專家
【導讀】 11月10日，第四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落下帷幕。這個以開放為標識的國際博覽會，既為世界提供了市場機遇，又為上海成為國際消費中心城市提速加碼，尤其是為企業產品樹立了低碳、綠色、為民、高科技的風向標。
江曉原教授撰文《美國是因為重視基礎科學而強大的嗎？》，是他“重新審視科學與技術關系”的第二篇。他從當代世界科技發展的現實路徑出發，旨在提醒，重視基礎科學研究很重要，重視技術創新同樣重要，走在民族復興之路上的中國已經顯示了其前景。
【文/江曉原】
自拙文《百年后重新審視，技術與科學是兩個平行系統》（2021.8.5.《文匯報》）發表之后，引起不少爭論。相當多的爭論集中在技術與科學是否為平行系統、技術與科學能否分開之類的哲學問題上，而這些并非拙文宗旨。況且即使將技術與科學視為兩個平行系統，也并不意味著否認兩者之間在當下的密切關系。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認清應用科學和技術在強國之路上的決定性作用——這種作用在以往的認知和言說中被嚴重忽視和遮蔽了。
重回《無盡的前沿》歷史現場
第二次世界大戰快要結束的1944年某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將科學官員布什（Vannevar Bush）叫到辦公室，兩人有這樣一番問答：
羅斯福：戰后，科學會怎么樣？
布什：它會臉朝下摔在地上。
羅斯福：我們該怎么辦？
布什：我們最好盡快采取點什么行動。
這番問答是布什后來告訴別人的。1944年11月17日，羅斯福書面要求布什提交報告回答四個方面的問題，布什隨即任命了四個委員會，讓每個委員會分別向他提交報告。布什挑選各委員會成員時秉持精英主義理念，獨斷專行。四個委員會的報告交上來之后，布什為每個報告撰寫了提要，以此構成提交給總統閱讀的報告，而將各委員會的四份原初報告，連同他交代四個委員會成員構成的簡要報告，作為附錄。到1945年7月5日布什將報告呈送上去時，總統已經換成了杜魯門。
布什在報告最后提出，應該成立一個基金會來資助科學研究。但是新任總統杜魯門對布什鼓吹的這一套沒什么興趣，成立基金會的事在國會投了五年票都通不過，最后利用了特殊程序才在1950年通過了，定名為“國家科學基金會”（NSF）。
成立基金會的事最后經過特殊程序才在1950年得到通過，定名為“國家科學基金會”（NSF），圖為NSF60周年紀念
10年后的1960年，NSF將布什那份報告公開出版，名為Science: The Endless Frontier A Report to the President on a Program for Postwar Scientific Research，即《無盡的前沿》，時任NSF主任沃特曼為它寫了導言。布什確實在這份報告中強調要發展基礎科學，他在報告的提要中說：“基礎科學研究是科學的資本。再者，我們已不能繼續依賴這種科學資本的主要源泉——歐洲。”此后布什的這一說法在國際上廣泛傳播，影響了幾代人，在中國也產生了相當大的郢書燕說式的影響。
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爭到的面包屑
許多人一聽說《無盡的前沿》出版，一看到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成立，就想當然地認為美國開啟國家強力資助基礎科學研究的新時代了，再進而認定美國就是因為重視基礎科學研究所以才強大的。其實這種被許多人視為天經地義的認知，其依據只是“布什這樣說了”而已。由于許多人頭腦中有一種前置判斷——“美國人說的都是真的”，所以他們從來不去設想“布什說的沒有真的實行”這種可能性。
考察一個國家實際上在實行怎樣的科技政策，如果有下面這樣兩個候選路徑：1、看它的科學官員怎么說；2、看它的科研費用如何投放，哪個路徑更可靠？筆者相信，任何理性的人都會選擇路徑2。然而，令人遺憾的事實是，多年以來，我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不加思索地選擇了路徑1，即相信布什在《無盡的前沿》中說的話。
NSF官網上的歷年撥款數據，以及美國2018年度 Science & Engineering Indicators，圖為NSF官網
布什在《無盡的前沿》中重視基礎科學研究的主張，到底有沒有在美國實行，其實查一查有關數據就知道了。布什和他的同道們奮斗了五年，才終于將NSF成立了，但它第一年實際拿到多少錢？15萬美元！15萬美元對美國科技有意義嗎？
- 原標題：江曉原：美國是因為重視基礎科學而強大的嗎？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沈玉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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