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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職場女性遭上司性侵后,甚至被丈夫或男友問“你為什么不拼死反抗?”
最后更新: 2021-09-08 16:42:069月7日,澎湃新聞發(fā)布了一篇題為《那些走進“職場性騷擾”叢棘的女性》的文章,就近日熱議的職場性侵問題采訪了北京市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李瑩。
李瑩代理過30余起職場性侵案件,她總結了受害人的親身經(jīng)歷稱,在職場性侵案件中,兩者之間往往存在權力落差,這讓多數(shù)女性在遭遇性侵后,面臨巨大的困惑。同時,難以估量的傷害持續(xù)發(fā)生在報警維權之后:失去工作、被質(zhì)疑沒有馬上報警、被污名個人道德存在問題……甚至被丈夫或男友問:“你為什么不拼死反抗?”
以下為文章原文:
近日,阿里一名女員工發(fā)布網(wǎng)貼,自述酒后遭受性侵害事件引發(fā)眾議。這名員工稱,7月27日,出差期間,她在酒桌上被灌酒,并遭到男商戶張某猥褻,其后男領導王某文又在當夜多次進入其酒店房間,進行性侵犯。事后,她曾多次向公司反映,均未獲回復。
8月14日,濟南市公安局槐蔭區(qū)分局發(fā)布通報,王某文、張某因涉嫌強制猥褻罪,被依法采取刑事強制措施,沒有證據(jù)證明有強奸犯罪事實發(fā)生。8月25日,濟南市槐蔭區(qū)人民檢察院通報,張某涉嫌強制猥褻犯罪,依法批準逮捕;9月6日,濟南市公安局槐蔭區(qū)分局通報,按照濟南市槐蔭區(qū)人民檢察院不批準逮捕的決定,對王某文終止偵查,并對王某文作出治安拘留十五日的處罰決定。
至此,案件暫告一段落,但輿論的風向卻發(fā)生了的變化:當通報與自述網(wǎng)帖有所出入,受害人遭到網(wǎng)友質(zhì)疑,認為事件“反轉(zhuǎn)”的論調(diào)頻頻出現(xiàn)。
在北京市振邦律師事務所律師李瑩看來,許多職場性侵案件的具體過程十分復雜,無法僅以“反轉(zhuǎn)”概括。她見過太多女性無助又惶恐的面孔——這極有可能出現(xiàn)在從案發(fā)、報警、訴訟到庭審的任何一個階段,乃至案件完結之后。
圖源:視覺中國(下同)
至今,李瑩代理過30余起職場性侵案件,包括山木集團總裁性侵女下屬案、廈門大學博士生導師吳春明誘奸女生案、重慶女教師被校長性騷擾案……其中,有兩起恰好踩在司法進步的鼓點上:
2005年8月,新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出臺,明確規(guī)定“禁止對婦女實施性騷擾”。當時,“性騷擾”還未被設為獨立案由,李瑩正在代理“北京某美術學院學生性騷擾女模特”一案,修正案通過后的第二天,她與當事人以“一般人格權”提起訴訟,順利立案,這一案件被稱為“京城第一性騷擾案”。2018年12月,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關于增加民事案件案由的通知》,“性騷擾損害責任糾紛”首次成為獨立案由。恰巧,李瑩代理的“成都義工明星劉某性騷擾女員工”一案,成為第一起以性騷擾為案由勝訴的案件。
李瑩發(fā)現(xiàn),在職場性侵案件中,兩者之間往往存在權力落差,這讓多數(shù)女性在遭遇性侵后,面臨巨大的困惑。同時,難以估量的傷害持續(xù)發(fā)生在報警維權之后:失去工作、被質(zhì)疑沒有馬上報警、被污名個人道德存在問題……甚至被丈夫或男友問:“你為什么不拼死反抗?”這些都是李瑩代理案件中受害人的親身經(jīng)歷。
2018年,李瑩所在的機構曾發(fā)布一個職場性騷擾案例報告,題為“打破沉默,拒絕妥協(xié)”,希望受害女性能夠站出來,但當她目睹了許多女性維權后遭遇的種種困境,不再強求,“我不會說,‘你站出來吧’,因為我知道站出來有多么難。”
多年的觀察,讓她意識到,職場性騷擾是洞察性別暴力的重要議題。從她的講述中,我們或許能知曉受害者的掙扎與反抗。
【以下是與李瑩的對話】
職場性騷擾是一種性別歧視和權力控制
問:什么是性騷擾,對于性騷擾的法律界定經(jīng)歷了一個怎樣的過程?
答:《民法典》第1010條給出了定義,第一點是違背他人意愿,第二點是它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包括用語言、文字、圖像、肢體行為等方式實施性騷擾。
在《民法典》之前,沒有對性騷擾的(明確)定義,主要是一些省市的《婦女權益保障法》實施辦法中有界定。再往前推,法律將性騷擾看作是流氓罪,認為是(騷擾者的)個人道德問題,而不是一個性別議題。所以《民法典》將性騷擾納進來是法律的進步。
問:性騷擾的主要受害群體是女性嗎?
答:我們前兩年做了一個司法大數(shù)據(jù),對已經(jīng)在司法審判實踐當中的性騷擾案例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提起訴訟的受害人,女性占比91%。正因為如此,我們把性騷擾看成是一種基于性別的暴力,或者是性別歧視的體現(xiàn)。
問:在你接手的案件中,職場性騷擾大概占到什么樣的比重?為什么要重點關注職場中的性騷擾?
答:基本上公共場所的性騷擾,很少有人直接求助,因為如果她當時反映的話,就以治安管理處罰的形式處理了。反之,如果她當時沒有報警的話,因為是陌生人之間,之后很難再去取證。
性騷擾案件的關注點確實在職場上,一是因為公共場所存在不確定性,騷擾者可能是以性滿足為目的,正好碰到了一個姑娘,他就伸出了咸豬手,目的相對單一。但是職場性騷擾復雜一些,有的(騷擾者)是基于性的滿足,但有的基于一種性不平等意識,也就是說,“我”通過性騷擾的方式來表達“我”對你的一種歧視,你要臣服于“我”,比如說在一個環(huán)境里講黃段子,其實表達的是對女性的某種不屑。
職場性騷擾的本質(zhì)是權力控制,更多發(fā)生在上級對下級,或者老師對學生(的關系里)。受害人往往處于相對騷擾者弱勢的位置。
- 原標題:那些走進“職場性騷擾”叢棘的女性
- 責任編輯: 張菁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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